第四十章节 烈火(1 / 1)

医疗翼的窗户像一块巨大的、蒙尘的琥珀,将午后的阳光过滤成一种神圣的暖黄,慵懒地铺洒在洛特斯蜷缩的身影上。

她裹着薄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银色书签。光滑的金属表面映不出她眼底的挣扎,却能清晰地传递出另一端主人的意志——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关注。

依赖。

这个词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带着甜蜜的毒素。

她无法否认,当汤姆·里德尔在她身边,用那低沉、精确如咒语般的嗓音为她讲解复杂的魔咒原理时,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会暂时麻痹噩梦带来的寒意。

他递来的覆盆子浆果,鲜红欲滴,带着他指尖残留的、一种混合着旧羊皮纸和冷冽松木的气息,曾让她在虚弱中贪婪地汲取那一点点被庇护的错觉。

他专注凝视她的灰眸深处,偶尔闪过她无法解读的幽光,曾让她心跳失序,她以为是某种…悸动。这份依赖,是她溺水时抓住的浮木,明知它可能通向更深的漩涡,却无法放手。

一丝酸涩的暖流,如同幽灵,总在她最脆弱时悄然浮现,随即被更庞大的恐惧吞噬——那只在噩梦中掐灭蓝莲、扼住她喉咙的手,与现实中递来浆果的手,都来自于他。

“哪一个是真实的他?或者…都是?”这个念头像毒蛇噬咬着她。

就在这时,一种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清凉感,从她紧握书签的指尖悄然蔓延开来。很微弱,像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渗入冻土。她怔住了。这感觉…不同于汤姆带来的冰冷压力,也不同于庞弗雷夫人治愈咒语的温暖。它纯净、空灵,带着一种古老的、沉睡已久的呼唤。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床头柜深处——那里,被她用几本厚重的《魔法药剂与药水》小心遮掩着,是西奥多·诺特送来的那枝蓝色鸢尾花。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汤姆会知道吗?他无处不在的“眼睛”。

这枚书签——是不是其中之一呢?

是否已经将花的秘密传递过去?这朵花会害死诺特吗?她就要伸手将它彻底销毁。

但指尖那股奇异的清凉感再次涌现,这一次更清晰了些,仿佛在安抚她狂乱的心跳。

它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的意识,让她“看”到了那枝被藏起的鸢尾——在意识的虚空中,它安静地绽放着,花瓣边缘流转着微弱的、近乎透明的蓝色光晕。这光晕驱散了意识角落残留的噩梦阴影,带来片刻的清明。

不对。一个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汤姆的“关怀”…每一次靠近,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触碰,都像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他的目光,不是关切,是…审视。是测量价值。

这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依赖的迷雾。

她想起了更多细节。他询问她噩梦内容时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疑的语气;他对她魔力恢复进度的精确记录,远超导师应有的关注;还有那枚书签,这哪里是护身符,分明是项圈!是锁链!是她灵魂上的枷锁!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比任何噩梦都更真实。她猛地攥紧书签,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依赖的暖流瞬间冻结,被冰冷的恐惧和…一种迟来的、被愚弄的愤怒取代。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能成为他精心饲养的笼中鸟,等待未知的宰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韵律。

是汤姆。

几乎是本能的,洛特斯脸上的恐惧和挣扎瞬间被一层温顺的、略带疲惫的平静所覆盖。

她甚至调动起刚刚萌芽的那一丝微弱的清凉力量,努力让呼吸平稳下来,让眼神显得空洞而依赖。她将书签更紧地贴在掌心,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期待的姿态。

伪装。

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她要学习用他给予的“温顺”面具,去试探那深渊下的真实意图。

汤姆·里德尔在距离医疗翼门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不需要推门进去,就能“看见”她。掌心中,那枚与书签同源的银质罗盘母体正散发着微光,镜面般的表面映照出一个模糊却清晰的少女轮廓——洛特斯·怀特。代表她的光点周围,一丝微弱的、纯净的蓝色光晕顽固地闪烁着。

那枝花。她果然还留着。

一股冰冷的、淬毒的怒意瞬间冻结了他胸腔里的空气,比任何钻心咒都更有效地扼杀了所有无关的情绪。

西奥多·诺特苍白紧张的脸在他脑中闪过,多么肮脏的苍蝇,玷污了他最珍贵的收藏品。

清除他,已不再是泄愤,而是神圣的净化仪式,是宣告绝对主权的必要祭品。他的手指在袖中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近乎灼烧的占有欲。

自从那个该死的噩梦揭示了某些他拒绝承认的真相——关于她对他而言已超越了“有用”或“有趣”的界限——这种占有欲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度燃烧起来,吞噬着理智。他不再满足于她的依赖、她的迷惑、她的信任。

这些太脆弱,太容易被外力污染(比如那枝该死的蓝色鸢尾!)。他需要更彻底、更永恒的东西。烙印。一个从灵魂到肉体,都只属于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印记。

推开门的瞬间,他脸上冰冷的怒意已完美地转化为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温和。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窗边蜷缩的身影——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苍白,疲惫,那双蓝灰色的眼眸望向他时,带着他熟悉的、令他无比满意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生生的期待?

“洛特斯。”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带着安抚的魔力。他走近,自然的阴影笼罩了她,带来一种压迫性的安全感。“感觉好些了吗?噩梦还纠缠你吗?”他伸出手,目标明确——不是书签,而是她微凉的脸颊。

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细腻肌肤的瞬间,汤姆感到一种奇异的电流窜过。不是魔力的波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渴望。他想感受她的温度,确认她的存在,同时…更想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让所有人都看到,让所有觊觎者胆寒。他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在密室中勾勒的烙印图案——一个缠绕着鸢尾藤蔓的蛇形“T.M.R.”,烙印在她纤细脆弱的锁骨上,在她每一次呼吸时若隐若现。

这个想象带来一种扭曲的、近乎战栗的兴奋感,比分裂灵魂的禁忌知识更让他着迷。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近乎病态的渴望,这种因她保留他人赠花而产生的、足以焚烧理智的怒火,以及指尖触碰她时那陌生的悸动,早已远远超出了“占有”的范畴。

他拒绝解读那名为“爱”的毒药,只将其归类为对“专属物”日益升级的控制欲和不容玷污的洁癖。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他将此解读为虚弱和依赖的证明),灰眸深邃,凝视着她伪装出的温顺眼眸,试图穿透那层表象,捕捉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属于诺特带来的“杂质”。

“看来恢复得不错,”他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那笑容完美无瑕,却让洛特斯藏在毯子下的手瞬间冰凉,“不过,还需要更彻底的…‘净化’。”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无声地低语,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心。烙印的计划,必须加速了。而第一步,就是清除掉那只妄图触碰他宝藏的肮脏老鼠。他需要更“艺术化”的方案,一个让洛特斯灵魂深处都烙下恐惧和绝对臣服的献祭仪式。

他沉浸在自己黑暗的蓝图和指尖那令他沉迷的触感中,全然不知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贪婪的炽热,和他嘴角那抹扭曲的温柔,已被他怀中看似温顺的所有物,用刚刚苏醒的、属于蓝莲的微光,清晰地捕捉并刻印在心底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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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12号。这座被无数魔法隐藏、如同巨大棺椁般的布莱克祖宅,此刻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腐朽与恐慌的气息。壁炉架上那些家养小精灵头颅空洞的眼窝,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正无声地嘲笑着聚集在长桌旁、面色各异的家族成员。压抑的沉默几乎凝成实质,只有壁炉里木柴偶尔发出的“噼啪”爆裂声,像垂死者的心跳。

卡珊德拉·布莱克端坐在高背椅中,脊背挺得笔直,拉文克劳的冷静是她此刻唯一的盔甲。然而,她苍白的面容和眼下淡淡的青影,无声诉说着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紧绷。她身上甚至还残留着医疗翼消毒药水的微弱气息,以及…那场湖边袭击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是被一封措辞严厉、不容置疑的猫头鹰信件,强行从霍格沃茨的病床上拽回了这座冰冷的牢笼。

洛特斯…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入她混乱的思绪。她闭上眼,就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刻——洛特斯像一道蓝色的闪电,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开,自己却被那道恐怖的绿光狠狠击中,像断翅的鸟儿般坠落在冰冷的黑湖岸边。卡珊德拉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当时心脏骤停的窒息感,以及被撞开时手肘擦过粗糙砂石的剧痛。那枚保护她的、洛特斯母亲留下的项链在胸前滚烫发亮,最终沉寂下去,也带走了洛特斯的力量。

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变成那样的…卡珊德拉的手指在宽大的袍袖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愧疚和担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离开时,洛特斯刚脱离生命危险,但庞弗雷夫人凝重的神情说明一切远未结束。洛特斯失去了力量,虚弱得像一张透明的纸,独自留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城堡里!她甚至来不及和清醒后的洛特斯好好说上一句话,就被家族的紧急召唤强行带走。这种被迫的分离和未知,比任何钻心咒都更让她煎熬。

“卡珊德拉!”母亲沃尔布加·布莱克那如同刀锋刮过玻璃的声音将她猛地拉回现实。沃尔布加坐在长桌主位,下巴紧绷,眼神锐利得像淬毒的匕首,正死死盯着她。“收起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格里莫广场不需要病恹恹的雏鸟!我需要的是布莱克家族继承人的头脑和判断!”

卡珊德拉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母亲的目光,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注意到舅舅奥赖恩·布莱克疲惫而忧虑的眼神,以及坐在下首、年轻气盛的堂兄阿尔法德·布莱克脸上那种近乎狂热的亢奋。长桌上摊着几份《预言家日报》,头版赫然是魔法部官员的丑闻和关于欧洲大陆格林德沃势力扩张的隐晦报道,营造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慌氛围。

“母亲,”卡珊德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身体未愈的证明,她巧妙地将其转化为旅途的疲惫,“我收到了紧急召唤,但我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中断我的治疗和学业?”她刻意强调了“治疗”,希望能唤起一丝对洛特斯境况的关切,或者至少,让他们意识到她的状态。

“发生了什么?”阿尔法德猛地拍案而起,激动得唾沫横飞,“世界在崩塌!旧秩序在腐烂!而我们布莱克家族,难道要像那些懦弱的混血和泥巴种一样,坐等被时代的车轮碾碎吗?!”他的目光扫过报纸上格林德沃的模糊照片,随即热切地转向一个更近的目标:“不!我们的未来在这里!在霍格沃茨!在汤姆·里德尔(Tom Riddle)身上!”

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像一块冰投入卡珊德拉的心湖。她瞬间想起了湖边袭击的恐怖,想起了洛特斯坠落的瞬间,也想起了…里德尔最后出现时,那双深不可测的灰眸中一闪而过的、绝非善意的冰冷光芒。她的“死亡残影”能力虽然因项链的沉寂和自身的虚弱而暂时无法显化清晰的预兆,但对里德尔的本能恐惧和强烈的不祥预感从未消失,反而在阿尔法德狂热的呼喊中被无限放大。

“阿尔法德!”奥赖恩厉声喝止,带着深深的忧虑,“注意你的措辞!也注意你的判断!里德尔…那个男孩,菲尼亚斯叔叔(画像)从霍格沃茨传回的信息非常明确!他评价里德尔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深渊的倒影’!依附这样的人,如同与毒蛇共眠!”

“菲尼亚斯那个老古董!”阿尔法德嗤之以鼻,眼中闪烁着对权力的无限渴望,“他那个时代早就结束了!邓布利多?他只会用柠檬雪宝和童话故事麻痹人心!看看现在的局势!魔法部软弱无能,纯血的荣光正在被玷污!我们需要新的领袖!需要强硬的手段!里德尔就是那把淬火的利剑!他展现的力量、他聚集的人心(他指向报纸上关于斯莱特林势力增长的模糊暗示)…这就是未来!布莱克家族要么站在新秩序的顶端,要么就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而卡珊德拉!”他猛地转向卡珊德拉,目光灼灼,“你就在风暴的中心!你在霍格沃茨!你在里德尔的视线之内!这是家族给你的机会,也是你的责任!”

卡珊德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明白了。所谓的“紧急召唤”,根本不是因为她或者洛特斯的伤势,而是因为布莱克家族嗅到了权力的风向,嗅到了里德尔这个“新星”散发的危险而诱人的气息。他们需要一个靠近风暴眼的“眼睛”,一个能提供第一手情报的棋子。而她,卡珊德拉·布莱克,拉文克劳的智慧此刻显得如此讽刺,恰好因为她在霍格沃茨,因为她是洛特斯的朋友(而洛特斯似乎正被里德尔“特别关注”),成为了这枚棋子的不二人选。

沃尔布加身体前倾,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卡珊德拉钉穿:“奥赖恩的担忧有他的道理,阿尔法德的热情…也代表了家族一部分的声音。但我们需要的是事实,卡珊德拉!不是道听途说,不是老画像的呓语!我们需要你,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听,用你的头脑去分析!汤姆·里德尔,他力量的本质是什么?他的野心究竟指向何方?他是否…真的有能力引领一个…对布莱克家族有利的新时代?”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深藏的、对家族未来的恐惧:“接近他,观察他,评估他。用你在拉文克劳学到的洞察力!我们需要你的判断,卡珊德拉。这比任何魔咒、任何考试都重要百倍!这关乎布莱克的生死存亡!而你,”她的目光扫过卡珊德拉苍白的脸,语气带上了一丝施舍般的“关怀”,“在霍格沃茨养伤,有最好的理由‘安静’地待在他身边观察。这是你的使命。”

卡珊德拉感到一阵冰冷的愤怒和荒谬感席卷全身。使命?他们将她从病床上拖回来,将她最好的朋友——那个为了救她而濒死、此刻正虚弱无助躺在霍格沃茨的朋友——抛在身后,就是为了让她去当间谍,去评估一个她本能感到极度危险、甚至可能直接导致了洛特斯重伤的恶魔?他们只看到了里德尔可能带来的权力,却对霍格沃茨正在发生的真实危险——比如那场差点要了洛特斯和她自己性命的袭击——视而不见!洛特斯为了保护她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而她卡珊德拉,此刻却被家族要求去靠近那个危险的源头?

她看着母亲眼中对权力的渴望和恐惧,看着阿尔法德脸上不加掩饰的野心,看着奥赖恩眼中深深的无力感。巨大的悲哀和一种冰冷的疏离感攫住了她。布莱克家族的荣耀?在洛特斯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瞬间,在她看着洛特斯苍白如纸的面容时,那些所谓的“家族荣光”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不值一提。

“我明白了,母亲。”卡珊德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最温顺的继承人。“我会履行对家族的责任。”她顺从地应承,如同被套上枷锁。

然而,在她内心深处,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在回响:

责任?家族?你们可曾问过,我的责任首先是对那个为我挡下死亡的女孩?你们将我召回,利用我的位置,却对真正需要我的人不闻不问。洛特斯…她还在霍格沃茨,那么虚弱,那么危险…而你们,只把我当作窥探深渊的工具。

里德尔…

深渊…

布莱克的未来…

很好。我会去看,去听,去分析。

但我的忠诚,我的判断,将不再为布莱克这个姓氏。

洛特斯·怀特,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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