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先生的好友(1 / 1)

院门外休息的白浣晚听着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人没事干了,叨叨个不停。

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偏就有人能翻来覆去说上半天。

奔波了一早上,她饿的前胸贴后背,早上揣的那点干粮早就消化干净,此刻只觉得浑身发虚。

还是赶紧办完正事离开才好,她心里盘算着,脚下不自觉往院门口挪了挪,仿佛离得远些,就能少听些絮叨,多攒点力气打硬仗。

与此同时,与云溪镇相隔不过七八里地的云川镇上,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叩击着地面。

很快,一匹红棕色骏马在街角一处挂着“周易神算”幡子的小摊前勒住了缰绳。

那男人翻身下马,黑色短打外罩着件灰布披风,边角沾着些尘土,却丝毫不减眉宇间的锐利。

他将缰绳往旁边老槐树上一系,沉声道:“周先生?”

老者摇头晃脑,吊儿郎当道:“来者何人?要不要算一。。。”

他的声音刻意压的沙哑,像含着口沙,只是说话时,喉结动得猛了些,倒不像个常年气虚的老人。

但他就是断姻缘赫赫有名的周先生。

老者的“卦”字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那声音裹着冰碴子似的冷意,却又带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绝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想死?”

周先生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呛的心头火起,刚要拍着桌子发作,抬头看见来人轮廓,那股火气竟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噌”的缩了回去。

果然是他,谢执凛。

于是到了嘴边的呵斥硬生生拐了弯,语气也矮了几分,方才的不耐烦早散的没影,只剩下小心翼翼,“是,是这位爷啊。”

他顿了顿,才又试探着问,“客人找周某有事?”

“确实有桩事想请教,此处不便,还请先生移步酒楼详谈。”

谢执凛边说着,边解下腰间钱袋,取出一小块金子递过去,“这是定金。”

周先生也不客气,厚脸皮的掂了掂碎金,又看了看男人身后那匹日行千里的马,不敢多扯皮,收了摊子跟着他往街东头走。

二人去了一家酒楼,雅间靠着后巷,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私密性极好。

他们从此进去后,周先生反手关了门,然后走到窗户边,伸手推开半扇窗,探出头,往四周瞥了眼。

确认没人后,脊背瞬间挺直,声音里的老气散得一干二净,变的无比清亮,还带着点年轻人的烦躁。

“你可算来了,这里太无聊了,我要回京城。”

谢执凛眼皮都没抬一下,倒了杯茶,慢悠悠道:“当初是谁拍着胸脯说此地山清水秀,正合我意,三年之内绝不思归?这才过了多久,京城的戏台子就勾得您坐不住了?”

突然,他话锋一转,伸出手虚虚点了点他的下巴,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点促狭。

“说这些没用的干啥,你那胡子歪了,刚捋的时候没瞅着?”

一句话把周先生到了嘴边的辩驳堵了回去,反倒让他下意识摸向自己下巴,瞬间从“理直气壮要回京城”的架势里泄了气,脸上还添了几分不自在。

他赶紧把那几缕翘起来的须子按回去,低声骂了句,“这破东西,一会儿就不管用了。”

“别光顾着扯皮了。”

谢执凛的声音沉了下来,“这次的事情一定要万无一失。”

周先生点点头,拿起枚铜钱转着玩,那动作活泛的不像个老人。

“放心,不就拆个鸳鸯谱吗,容易。”

谢执凛压低声音,“你得加点劲,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俩不合适,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能有。”

周先生停下转铜钱的手,“我知道,可你总说白姑娘,她到底是谁?我这天天装老头子,十里八乡年轻姑娘认不全。”

谢执凛没明说,只道:“你别管是谁,只把克星的名声坐实了,让张家彻底断了念想。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好吧,断人姻缘可是损阴德的事,那回头得请我喝顿好酒赔罪。”

谢执凛没接话,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算作应答。

随即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先生下巴时,又不顺眼地皱了皱眉,那胡子歪歪扭扭的,看着实在碍眼。

“下次记得粘牢点,昨天我在村头听人说,见你傍晚去河边洗凉水澡,一个老头家,哪有那么大的火气?”

话里话外的嫌弃让周先生“啧”了一声,“知道了,比我娘还啰嗦。”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次让你弄的苍术还有没有?我家里总得有点老人家用的药味,不然真要被看出我这老骨头其实能追着兔子跑。”

“下次给你带。”

谢执凛走到门口,又回头,“小心点,别让人看出破绽。尤其是在白姑娘面前,她那眼睛亮得很。”

说完,推门走了,帽檐依旧压的低,很快融进了云川镇的人流里。

而周先生依旧稳当当坐在椅子上,还叫小二送来香喷喷的卤兔腿啃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吃得急了,还呛了两声。

等吃完后,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假胡子,又扯了扯灰白的头发,重新佝偻起背,拿起铜钱,眯着眼,又成了那个神神叨叨的周先生。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坐着马车往张家走。

张家。

院里人正热火朝天的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恰在此时,王婶子眼尖,似是刚刚才看到白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惊讶的喊了声,“你这是咋了?”

话落,四周顿时像被按了暂停键,刚才还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带着惊愕与探究。

那青紫分明是新伤,瞧着像是被人打的。

白母本就对王婶子不满但怂,毕竟脸上这伤正是拜她所赐,听见这话更是把脸往衣领里缩了缩,手不自觉的往脸颊上挡,那窘迫又慌乱的模样,反倒坐实了众人的猜测。

有人瞧着白母这模样,心下不忍,便带着几分好心劝道:“老姐姐,有啥难处就说出来,大家还能眼睁睁看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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