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不用给我留饭了。”卫大娘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刚出来就发现姜昭已经溜走了：“这孩子……”
姜昭从江家村出来后便来到了醉仙楼，将令牌递给一楼的店员，并在她耳边悄言：“我找你们家主子有事，先带路吧。”
那小仙娥低头看了令牌，转而恭敬的说：“客人，您请。”
醉仙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在路过二楼的衣服时，姜昭看了看，倒是可以给卫凌和卫大娘带一件，给她们配个亲子装。
“三楼已到，请客人稍作休整，我家主子马上就到。”
三楼静室，香炉袅袅，流云帘幕随风轻曳，绣榻旁摆着一张描金茶桌，几盏清茶正热气腾腾地冒着香。
姜昭才坐稳，便听门外一阵轻笑传来。
“啧，什么风把我们的小仙官吹来了？”
谷南琴款款入室，身着绣云浅红长衫，嘴角挂着一贯懒洋洋的笑，手中还拎着一盏不知从哪顺来的果酒，颇有些风情：“上回你扔下个人就跑，可伤透了人心呢。”
姜昭打趣：“你家醉仙楼什么都好，就是耳报神太多，我脚还没踏进来呢，你就知道了。”
“可不是嘛。”谷南琴懒懒坐下，拂了拂袍角，“说吧，找我这楼里不干正事的，十有八九自己也不想干正事。”
姜昭没绕圈子，从怀中取出一枚那枚身份令牌，轻轻搁在桌上：“我要进谢家。”
谷南琴一挑眉：“你疯了？”
“半疯半醒吧。”姜昭倒了杯茶，轻轻一吹，“我要进谢家。”
“……你一个筑基修士混进谢家？你是打算去学敲铁，还是替人抡锤？”谷南琴轻轻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用剑修的身份。”姜昭轻叹：“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需要进去，以器修的身份，需要用你的关系帮我造势。”
谷南琴沉默片刻，手指敲着桌面，片刻后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一句话，就能让谢家收你？”
“当然不是白要你帮忙。”姜昭轻轻抬手，掌心多出一张半透明的玉牌，其上隐隐刻着一抹细密纹路，宛若活物游走其中，“你不是一直想给那柄鹤鸣剑镶魂纹吗？”
谷南琴猛地坐直了身子，声音低下：“你怎么知道？”
“醉仙楼打听消息厉害，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姜昭眨了眨眼，“你那柄鹤鸣是寒铁古兵，想要彻底认主，就缺一道匹配的魂纹。市面上敢动这种活儿的，不是贵得离谱就是技艺不全……”
她把玉牌往前一推：“我能帮你。”
谷南琴眯起眼，像是在权衡。那道魂纹的波动他感应得出来，确实极其精纯，几乎与他长剑气韵天合。
“这是你亲手刻的实验品吗？”
“当然，现在是只能在玉牌上。你那柄剑我需要金丹的时候才可以上手镶嵌。可这笔买卖你不亏。”姜昭摊手，“而且包你满意。唯一要求是，你帮我在不暴露的前提下，以器修身份送进谢家，最好还能安排个接近谢无咎的活。”
“你想死也别拉我。”谷南琴喝了口酒，忽而咂了咂嘴，“不过我这人吧，一向只认利益。你这个交易我应下了。”
姜昭弯起眼睛：“成交？”
“成交。”谷南琴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枚玄铁铭牌，牌面赫然刻着“谢氏外炼堂·试匠”六个字。
“谢家七日后开铸兵试选，城北炼堂报到。”谷南琴将一枚玄铁铭牌掂了掂，抛向姜昭，“我会给你递身份，说你是断泠的幕后修匠。”
姜昭一手接住铭牌，目光一凛：“断泠不过是地品灵器而已，可以吗？”
“是地品不错，但更重要的是，它的铸魂痕迹独特，引得不少人猜测背后出自哪位隐世老匠。”谷南琴慢悠悠地倚在窗边，眉梢微挑。
“我借着拍卖会的风声，暗地里放出消息，说那断泠出自北域一位失踪多年的年老器修手中，如今出山，愿入谢氏试匠。”谷南琴语气轻松，却字字透着算计，“谢家那群剑脉高徒都盯着灵兵打骨头汤吃，恨不得把器修供起来——前提是，你得够值钱。”
“放心。”姜昭勾唇一笑，眸中寒光微闪，“我会让他们觉得，我不止值钱。”
“你只要器修手段的够好，他们怎么样都会留住你的。”谷南琴笑意更浓，“毕竟，靠谱的器修就是家族的一大助力，谢家会收下你的。”
姜昭哑然失笑，随手将铭牌藏入袖中，语气也变得随意：“那我若被盯上，也算你一半责任。”
“盯上你的是谢无咎，不是我。”谷南琴悠悠道，“我只负责把你送进去，后面的路……看你自己。”
姜昭站起身，拂了拂袍角，目光灼灼：“只要能靠近他，代价我自己掂量得清。”
谷南琴望着她的背影，忽而轻声提醒：“你小心点。谢家那几位，可没几个是看起来那么好惹的。”
姜昭没回头，只是留下一句：
“我本来也不是来惹好人的。”
窗外醉仙楼仍旧喧闹如常，丝竹缭绕，轻歌曼舞。可在三楼静室内，谷南琴坐回原位，轻轻旋着手中酒盏，盏心映出一线幽光，晦暗不明。
二楼的衣阁比楼下要安静许多，地上铺着厚软的玄丝锦毯，四周摆满了各色衣裙，料子从轻纱羽罗到冰蚕雪锦应有尽有，光是颜色便让人眼花缭乱。
姜昭一进来就直奔那排挂着杏色系衣裙的衣架，目光快速一扫，很快便定住在一套浅杏织花长裙上。
“这个适合卫大娘。”她低声呢喃，伸手将衣裙拎下。
长裙为襦裙样式，衣襟滚着素金边，袖口绣有淡淡的海棠花纹，款式素净却不失温婉端庄。姜昭摸了摸布料，是细纹软绫，柔韧有光泽，正适合常年操劳的卫云穿。
她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转头去挑卫凌的那套。
不一会儿，她又翻出一套轻薄罗裙，裙摆是暖杏中透着一抹粉白，像春日第一枝桃花晕染上去的一样。领口处还缀着几颗软玉珠串，俏皮而不俗艳。
“就这套，小卫凌穿肯定好看。”姜昭轻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卫凌穿着这身衣裙蹦蹦跳跳的模样，小脸嫩生生的，和那海棠裙正好配成一对。
她将两套衣服交给仙娥，自己则转了转，又挑了几只细巧的发饰：一支素银簪、一对杏花耳坠、还有一串木雕珠链。
“这些也包上吧。”姜昭指了指，神情懒洋洋地，“拿礼盒装，给她们惊喜。”
店里的小仙娥见她出手大方，又是一张谷南琴亲自给的令牌，自然不敢怠慢，连连应声，将选好的衣裙与饰物仔细包好，还特地封了两支春香熏袋一并送上。
“劳烦你们了。”姜昭取了包装袋，拎着出了衣阁，心情忽然轻快了几分。
她想象着卫大娘一边嘴上嫌弃浪费，一边又偷偷爱不释手地抚着裙摆的模样，忍不住扬了扬眉。
而卫凌嘛……大概会立刻穿上新衣，蹦到厨房门口去问岳景逸：“你看我今天漂不漂亮？”
姜昭带着笑意晃了晃头，拎着那一袋温暖柔软的东西，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