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龙蛇起陆(1 / 1)

冰冷的石殿,浓郁的毒息。古星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砂砾,断裂的经脉在每一次轻微的动作中发出无声的哀鸣。那几根幽蓝的长针依旧扎在关键穴位,针尾的微颤带来深入骨髓的寒痛,却也强行压制着翻腾的内伤,让他不至于立刻散架。

“喂!破口袋!”清脆如银铃,却带着毫不掩饰戏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云雀儿赤着双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石床边,翠羽短裙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微微晃动。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碧绿剔透、形似竹笛的短杖,杖头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啄的毒蜂。她歪着头,用短杖的蜂嘴轻轻戳了戳古星河裹着厚厚药布、动弹不得的手臂。

古星河看着眼前的少女,喊了一声:“云雀儿?”

“哦?你认得我?”少女问道。

“天骄大会的时候见过你。”

“哦~你是江砚峰身边的那位,我好像远远的见过你,没想到你命挺硬,拖着这种身体也敢闯灵蛇谷。”云雀儿说着将一套干净的衣服扔给古星河,“你都变成乞丐了,别误会,衣服我找人给你脱的,穿上这个吧。”

古星河这才发现,身上竟没有穿衣服,有些尴尬的把衣服穿上。

“师父说你骨头渣子暂时粘住了,死不了啦!”她笑嘻嘻地,圆溜溜的杏眼弯成月牙,“躺了三天,骨头都躺酥了吧?走,带你开开眼,看看我们这‘阎王殿’到底啥样!省得你死都不知道死在谁家炕头上!”她语气轻松得像在邀请邻居串门,但那蜂嘴短杖戳过来的力道,却让古星河疼得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根本不容拒绝。云雀儿小手一扬,那根翠羽长鞭如同活物般从她腰间滑出,“啪”地一声轻响,鞭梢灵巧地卷住古星河完好的那只手腕,一股不容抗拒的柔力传来。

“起!”少女轻喝一声,手腕微抖。

古星河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被一股巧劲硬生生从冰冷的石床上扯了起来,双脚虚浮地沾了地。断裂的肩胛和全身的经脉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全靠那幽蓝长针镇压和手腕上传来的鞭梢力道才勉强站住。他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滚落。

“啧,真弱。”云雀儿嫌弃地撇撇嘴,手腕又是一抖,长鞭卷着他的手腕,如同牵着一头不情不愿的病牛,“跟紧点,丢了喂小蛇蛇可不管哦!”

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赤足踩过冰冷光滑、偶尔渗出诡异粘液的石板,轻盈得如同林间小鹿。古星河则步履蹒跚,每一步都牵动全身伤口,被那根长鞭半拖半拽地跟在后面,狼狈不堪地离开了那座弥漫着药毒气息的中央石殿。

“喂,你这是要拉我游街呢?”古星河有些不满道。

云雀儿嘿嘿一笑,松开了手中的鞭子。

光线似乎亮了一些,空气依旧浑浊,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浓郁药味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驳杂、难以形容的气息——腐草的霉味、奇异花香的甜腻、某种矿石的硫磺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活物腥气。

他们进入了一条宽阔的天然溶洞通道。通道两侧,被人工开凿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窟石室。这里便是灵蛇谷隐世门派的核心聚居地。

通道并不冷清。随着云雀儿带着一个气息奄奄、明显是生面孔的外人出现,那些原本在各自石室门口忙碌、或是在通道阴影中低声交谈的身影,纷纷投来了目光。

好奇的、审视的、漠然的、甚至带着一丝警惕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笼罩了古星河。这些谷民大多穿着简单的粗布或兽皮衣裳,面色带着常年不见强烈阳光的苍白,许多人脸上、手臂上都有着奇异的刺青或疤痕,与各种毒虫毒草为伴的气息浸透了他们的骨子。

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婆婆,正守在一个石臼旁,费力地捣着里面一堆色彩斑斓、还在微微蠕动的怪虫。看到云雀儿和古星河,她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露出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颤巍巍地抓起一把刚捣好的、黏糊糊、散发着刺鼻腥甜的虫浆,就朝古星河递过来。

“雀儿丫头…带客人啦?来来,尝尝婆婆新配的‘百足糖’…提神醒脑…好得很…”老婆婆的声音嘶哑含混。

古星河看着那团蠕动黏腻、还沾着不明汁液的“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更白了。

“哎呀,虫婆婆!”云雀儿眼疾手快,翠羽鞭梢轻轻一荡,巧妙地隔开了那只递过来的手,笑嘻嘻道,“他刚捡回半条命,虚不受补啦!您这糖,留着自己吃吧!”说着,还俏皮地朝古星河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我救了你一命。

虫婆婆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收回手,把那团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没走几步,旁边一个石室里传来“咕呱”一声沉闷的蛙鸣。一个光着膀子、肌肉虬结、脸上纹着一只狰狞毒蝎图案的大汉探出头来。他石室内热气腾腾,中央一口大石锅里翻滚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的气味令人作呕。大汉肩上,趴着一只足有脸盆大小、通体布满紫黑色毒瘤的巨型蟾蜍。

“嘿!雀儿!”大汉声如洪钟,震得通道嗡嗡作响,目光落在古星河身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这就是惊动白蛇的那小子?看着像个豆芽菜嘛!喂,小子!”他粗鲁地朝古星河扬了扬下巴,“要不要摸摸俺的‘紫金将军’?沾沾福气!保你以后百毒不侵!”说着,那只巨大的毒蟾蜍在他肩头鼓胀起气囊,发出威胁的“咕咕”声,粘稠的毒涎从嘴角滴落。

古星河嘴角抽搐,只觉得这“福气”沾上怕是立刻就要去见阎王。

“蝎子叔!”云雀儿不满地跺了跺脚,翠羽鞭梢指向那毒蟾蜍,“你的‘将军’口水流到我的新裙子啦!再吓唬人,我就让小白蛇晚上钻你被窝!”

那被称作“蝎子叔”的大汉闻言,脸色居然微微一变,似乎对“小白蛇”颇为忌惮,嘿嘿干笑两声,缩回了脑袋,只留下石锅里翻滚的毒液和沉闷的蛙鸣。

一路前行,类似的“热情”招呼层出不穷。有沉默寡言的老者递来一株叶片如同人眼般眨动的怪草让他“闻闻香”;有面色阴鸷的妇人抱着一个瓦罐,罐口黑雾缭绕,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虫影翻腾,阴恻恻地问他“要不要养只本命蛊防身”;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躲在暗处,朝他扔来几颗会爆炸出彩色毒烟的“霹雳果”,被云雀儿一鞭子抽散,换来一串银铃般的哄笑。

这些谷民,功力大多平平,甚至许多人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内息波动。他们的力量,似乎都凝聚在那些千奇百怪的毒物、蛊虫和诡异的药剂之中。整个山谷弥漫着一种原始、蛮荒、与剧毒共生的奇异氛围。古星河如同闯入异域的羔羊,在云雀儿这根“鞭子”的牵引下,艰难地穿行于这片“热情”的毒海,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药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目光虽然古怪,却并无太多实质的恶意,更多是长久封闭环境下对外来者的纯粹好奇。

通道尽头,是一处相对开阔的石厅。石壁上爬满了散发着幽蓝荧光的藤蔓,中央有一汪不断冒着气泡的浑浊温泉,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和矿物质气息。几个谷民正在池边处理着某种坚韧的兽筋,似乎在制作弓弦或鞭索。

古星河实在支撑不住,靠在一根冰冷的石笋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

云雀儿松开鞭梢,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怎么样,‘阎王殿’的街坊邻居,够热情吧?”

古星河扯了扯嘴角,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嘶哑:“…多谢…云雀儿姑娘…带路。”

“不谢不谢,”云雀儿摆摆手,翠羽短杖在指尖灵活地转动,“师父说了,看在你师父‘鬼谷先生’的面子上,让你死前开开眼,也算积德了。”

鬼谷先生!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古星河疲惫麻木的神经。他猛地抬头看向云雀儿。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岩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石厅上方一个幽暗的洞口传来:

“鬼谷?呵…那老鬼…骨头怕是都化成灰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石厅内所有的杂音。

古星河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他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那幽暗的洞口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一身仿佛由无数干枯蛇皮拼接而成的宽大黑袍,身形枯槁,如同风干的树桩。脸上覆盖着一张惨白的面具,面具光滑无比,只在眼睛的位置开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面具下的目光,冰冷、死寂,如同两口埋葬了万载寒冰的古井,穿透了空间,牢牢地锁定在古星河身上。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弥漫开来,石厅内所有谷民瞬间噤若寒蝉,连那池中的气泡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灵蛇谷谷主!

“虽然你们救了我,可我也不允许你说我的师父!”古星河怒目圆睁看着眼前的人。

“他…或许早知你必遭此难,”谷主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漠然,“你体内…有他留下的‘星移引’。此引…唯有入谷,方能被老夫…感知。”

星移引!古星河心神剧震!那是鬼谷一门极其隐秘的追踪引信,无声无息,若非特定契机引动,连宿主自身都难以察觉!原来如此…师父早已布下后手!为弟子铺就了一条通往这绝境毒谷的生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巨大的谜团瞬间攫住了古星河的心脏。

“十年前,我派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摇摇欲坠,鬼谷老道来过一次,他助老夫开辟了一片新天地,也就是这灵蛇谷,他让我帮他一次,可又没有说如何帮,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过来。”谷主诉说着往日与鬼谷先生的约定。

这一切都在师父的布局中吗?师父啊,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谷主那枯槁的身影在幽暗的洞口微微动了一下,黑袍如同死寂的潭水般无声流淌。“既是他…给你的机缘…便给你。”他转向石厅下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雀儿,去‘寒月潭’,取那株月见草来。

云雀儿脸上的嬉笑之色收敛了一些,圆溜溜的杏眼在谷主和古星河之间转了一圈,脆生生应道:“是,谷主爷爷!”身影一晃,翠羽轻扬,人已如一道碧色流光,瞬间消失在通道深处,快得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香风。

“你,随老夫来。”谷主的目光再次落在古星河身上,枯瘦的手指向石厅另一侧一条更加幽深、寒气森森的通道。

古星河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身体的剧痛,艰难地迈步跟上。

谷主指着前面一个寒玉制成的床,“坐下。”

古星河没有犹豫,一屁股坐了上去,瞬间感觉寒意遍布全身,可内力全失,他无法抵御这个寒冷。

古星河身上结出了一层冰霜,他紧咬牙关,努力抵抗着寒冷。

谷主呵呵一笑:“不愧是那老鬼的关门弟子,这老鬼命怎么就这么好,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三个时辰之后,古星河缓缓睁开双眼,身上的寒气仿佛散开,没那么冷了。

一旁的谷主微笑的点点头,“跟我来。”

二人继续像通道内走去。

通道尽头,是一间比中央大殿小得多、却更加阴冷的石室。石室中央,并非石床,而是一个深不见底、不断翻涌着墨绿色粘稠液体的池子!池边寒气刺骨,池中毒气氤氲,粘稠的液体表面不时鼓起一个个惨绿色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令人眩晕的恶臭。池壁和周围的石地上,刻满了比之前所见更加繁复、扭曲的古老符文,符文沟壑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物质,散发出微弱而邪异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的毒息和阴寒之气,几乎凝成实质,让古星河残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里就是“灵蛇谷”真正的核心——毒炼池!

云雀儿的师父,那位身着深紫蝶袍、面容隐于兜帽阴影下的女人,早已静立在池边。她手中捧着一个半尺见方的寒玉匣。匣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清冷纯净、如同月华倾泻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竟短暂地驱散了石室中浓郁的毒瘴!

匣中,静静躺着一株奇异的小草。三片狭长的叶片流转着温润的银白光泽,如同最纯净的月光凝结而成。叶片拱卫着中央一支纤细的花茎,顶端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银色花蕾,花瓣紧闭,却已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辉。正是古星河在荆棘丛边缘拼死也未能触及的——月见草!

没想到云雀儿这么快就拿过来了。

谷主枯槁的身影无声地移动到毒炼池的另一侧,与云雀儿的师父形成犄角之势。他那张惨白面具转向古星河,黑洞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脱衣,入池。”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古星河看着那翻涌着墨绿毒液的池子,感受着刺骨的阴寒和致命的毒息,饶是他心志坚韧,此刻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但他没有犹豫。既然是师父的布局,这便是唯一的生路。他咬着牙,忍着全身经脉骨骼碎裂般的剧痛,颤抖着褪去身上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药渍的衣物。当最后一件衣物离身,露出遍布狰狞伤口、肌肉因剧痛而扭曲的身体时,云雀儿的师父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而谷主则依旧如同冰冷的石雕。

深吸一口带着剧毒和寒气的空气,古星河闭上眼,一步踏入了毒炼池!

噗通!

粘稠、冰冷、滑腻!如同瞬间坠入万载玄冰与剧毒泥沼的混合物中!无法形容的极寒和腐蚀般的剧痛瞬间透过皮肤,疯狂地钻进四肢百骸!古星河浑身猛地一僵,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那墨绿色的毒液仿佛活物,带着极强的侵蚀性,疯狂地渗入他残破的皮肤,灼烧着血肉,更向着他体内寸寸断裂的经脉钻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冰冷的毒虫同时噬咬、冻结、撕裂!

“凝神!龟息!”谷主嘶哑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古星河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刺激下,强行收摄几乎崩溃的心神。残存的鬼谷秘术“龟息引”和“灵犀引”被运转到极致,试图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毒性和寒意,引导它们…去啃噬那些早已坏死、纠缠的废脉!

就在这时,云雀儿的师父动了。她枯瘦苍白的手指快如鬼魅,凌空拂过那寒玉匣中的月见草。口中发出低沉、怪异、完全不符合人类发声结构的短促音节。

嗡!

月见草那三片银白叶片上的光华骤然暴涨!如同真正的月光被点燃!纯净清冷的光辉瞬间将整个阴森的石室照亮!那朵含苞待放的银色花蕾,在光芒中缓缓绽放!一片、两片…花瓣舒展,花蕊中心,一点璀璨如星辰的银芒亮起!

随着她指尖的牵引,那株月见草连同盛放的银花,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银色光流,如同九天垂落的月华匹练,精准无比地射入毒炼池中古星河的眉心!

轰!

古星河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而清冷的能量洪流,顺着眉心疯狂涌入!这股力量并非温和,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净化之意,如同九天月华冲刷污秽大地!它瞬间与侵入体内的墨绿毒液和刺骨寒气撞在一起!

冰与火的淬炼!生与死的绞杀!

“呃啊——!!!”

古星河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成了最残酷的战场!墨绿的毒液和寒气如同亿万只贪婪的毒虫,疯狂地啃噬、冻结、撕裂着他那些早已断裂坏死、淤塞纠缠的旧脉;而眉心涌入的月华之力,则如同冰冷的火焰,紧随其后,将那些被毒虫啃噬清理出的“废墟”瞬间焚化、净化!同时,那霸道的月华之力,又在被清理出的“通道”中,强行凝聚、塑形、构筑!如同最精密的织女,以月光为丝,以生命本源为引,在他体内一寸寸地重新编织、锻造着全新的、坚韧的、流淌着月华光泽的经脉!

毁灭与新生!痛苦与希望!在极致的冰寒与霸道的月华冲刷下,他的身体在池中剧烈地抽搐、痉挛,皮肤下如同有千万条小蛇在疯狂游走、噬咬、重塑!墨绿的毒液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一层粘稠的膜,又被体内透出的银光不断撕裂、净化、再覆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也在经历着脱胎换骨的剧变!

云雀儿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池边,她手里把玩着那根翠羽长鞭,鞭梢的尖刺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她看着池中如同厉鬼般扭曲嘶嚎、承受着非人折磨的古星河,圆圆的杏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和好奇,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天真的笑意:

“对啦!就是这样!咬紧牙哦破口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她拍着小手,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的表演,“三千毒虫啃废脉,月华织锦造新桥!嘻嘻,缝缝补补,破口袋要变成新口袋咯!”

谷主和云雀儿的师父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枯瘦的手指不断凌空虚划,引动着石壁上那些古老符文的暗红光芒,将整个毒炼池的力量牢牢锁住,引导着那狂暴的毒性与月华之力,在古星河体内进行着精准而残酷的“手术”。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古星河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这无尽的痛苦磨灭,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恐怖爆炸,如同九天怒雷,猛地从石室上方、从山谷的入口方向传来!整个地下石室剧烈摇晃!无数碎石簌簌落下!毒炼池中的墨绿粘液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

紧接着,是密集如雨点般的爆炸轰鸣!喊杀声!兵刃交击声!凄厉的惨叫声!如同潮水般汹涌灌入!

“敌袭——!!!”

“是军队!好多高手!破了入口毒阵!”

“挡住他们!!”

谷主那惨白面具猛地转向入口方向,黑洞般的眼眶深处,第一次爆发出骇人的厉芒!一股如同沉睡的洪荒毒兽苏醒般的恐怖气息,轰然从他枯槁的身躯中爆发出来!云雀儿的师父动作也是一滞,兜帽阴影下,两点冰冷的幽光骤然亮起!

池中,承受着非人折磨的古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一震!体内那狂暴的月华之力与毒性能量,在这外界的强烈冲击下,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稍纵即逝的共鸣!他残存的意识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鬼使神差地,将龟息引和灵犀引运转的方式,强行逆转!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闸门被冲开!体内那原本泾渭分明、互相绞杀的月华与毒性,在这逆向引导的瞬间,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融合!一股全新的、带着清冷月华之辉与灵蛇谷剧毒之韧的磅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最后一点淤塞!沿着刚刚重塑完成的、闪烁着银辉与墨绿光泽的全新经脉,奔腾咆哮,瞬间贯通四肢百骸!

噗!

古星河猛地喷出一口漆黑如墨、带着刺骨寒气的淤血!淤血喷入毒炼池,发出“嗤嗤”的剧烈腐蚀声。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眸底深处,竟有一银一绿两道精芒如同电光般一闪而逝!一股远比之前巅峰时期更加强悍、更加凝练、带着月华清冷与剧毒阴寒双重气息的力量波动,如同苏醒的巨龙,从他破败的躯壳中轰然爆发!

新脉初成!破而后立!

然而,这力量觉醒的狂喜还未来得及升起,就被谷外传来的、那个穿透了所有混乱喊杀与爆炸声的、冰冷而霸道的声音彻底冻结:

“古星河——!!!”

那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威严,如同帝王宣判,响彻整个混乱的山谷,清晰地传入石室之中,狠狠砸在古星河刚刚重塑的心脉之上:

“清璃为你流的泪,今日,便用你的血——来偿!!!”

剑气裂空!北周太子,姬承天!

山洞之外,灵蛇谷的上空。

浓稠如墨的瘴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翻滚得更加剧烈。遥远的谷口方向,隐隐传来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和甲胄摩擦的金铁之音!一股肃杀、冰冷、如同钢铁洪流般的磅礴气势,如同乌云压顶,正朝着这片死亡绝地,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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