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变得冷凝起来。
“我们合作走到祁道。”裴隐退一步道。
假的，裴隐想着，既然姜容琅目前不同意长期合作，那就先短期合作，慢慢来，由短变长，他裴隐等得起。
祁道路远，天灾人祸，险象环生，何况宁王还想杀她，真可谓前有狼后有虎，姜容琅没理由不同意。
姜容琅眼睫微闪，似乎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紧接着，她微微蹙眉，似有顾虑。
“宁王要杀你，又怎么会放过我？”裴隐再接再厉道，“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他就不信了，鱼不上钩。这种情况下，他们可是天然的同盟。
裴隐看着沉思的少女，都有些可怜她了。亲爹送去流放，又派人追杀，姜衡这老小子也太狠了。不过姜衡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要杀也该先杀他裴隐啊。
宗室的水还挺深。
姜家人还挺绝情。皇帝逼死自己的结发妻子和亲手培养长大的太子，姜衡作为他的弟弟，倒也不逞多让。
不过，姜容琅还是有些不同的，也就一点点。裴隐摩挲着树干，这正是上次姜容琅递给他的“拐杖”。
“好。”
裴隐的耳边传来姜容琅清冷的声音。
她同意了。
裴隐把手伸到姜容琅眼前。
“喏。”少年示意道。
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手蜿蜒至腕部，隐没在袖子里。
姜容琅倾身将手浸入湖中，洗掉手上的血渍，抬手甩甩，对着裴隐的掌心拍去。
击掌为誓，以此立约。
水珠溅到姜容琅和裴隐的脸上，夜风裹挟着凉意拂过两人的乌发。
姜容琅正欲起身离开，裴隐道：“袖子，洗洗，再走。”
少女玄清的袖子上，沾染着苏家仆从与崔耀的血渍，因为裙子的颜色深，血渍并不明显。
搓干净袖子，二人互相查看一番，确定身上没有污血后，悄然回到流放队伍所在的地方。
苏青芸的迷魂香下得很足，众人还在昏睡。
鼾声此起彼伏。
苏青芸是不在这儿的，她睡在几里外，她的仆从围在马车外保护她。
“啧！这崔耀还挺厉害，这么久都没报信？”一个仆从推了推另一个道。
“快睡吧，放心，小四守在那儿呢，他什么身手你不知道？”另一个家仆翻了个身，嘟囔道。
苏青芸睡得很香，梦里，姜容琅身败名裂，遭人唾弃。姜瑾跪在她的脚边苦苦哀求。
“小一，我问你件事。”姜容琅面朝苏青芸所在的方向，在心里默念道。
【怎么了？】小一及时回应道，语气颤抖，【呜呜呜，吓死我了，幸好你活下来了。】
“无碍，小一，我很惜命的。”姜容琅安慰它道，又问道，“王衙役，原来是这个时候死的吗？”
【不是。】小一斟酌着回答道。
见姜容琅若有所思，小一便知道，刚刚的话没有消音，看来这个不算具体情节。
连续有人来杀姜容琅，小一在房间内急疯了，但它说出来的话都被消音了，姜容琅根本听不见。幸好，她活下来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啊。
“所以，是因为我，因为我是变数，所以我可能会改变其他人的命数。”姜容琅试探道，“裴隐如此，死去的那三个人也是如此。”
【是的，现在话本世界是活的，你的举动会煽动情节的改变，影响他人的人生轨迹。】见姜容琅猜到，小一解释道。
而此时，小一正坐在书桌旁，修补因为姜容琅而发生改变的情节，越写越心惊。
姜容琅就是小一的“笔”。
“那苏青芸呢？”姜容琅冷不丁地问道，“我能改变她的命吗？”
【这？】小一迟疑了。
“实不相瞒，她想杀我，我已经知道了。”姜容琅试探地问小一，“我要是要了她的命，会怎样？”
【万万不可啊，要是她死了，世界不就塌了，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小一发出尖锐爆鸣，【她是女主，世界意识的偏爱对象。】
当然记得，姜容琅要帮小一修补好剧情，教好小反派，防止他刀了主角，世界崩塌。
可苏青芸都要杀自己了，姜容琅无法忍受。
君子不立于危墙，何况苏青芸已经做出行动。既杀不了她，那就废了她！
一丝戾气在姜容琅的眼底浮现。
【宿主，睡吧。】小一窝窝囊囊道，【我们以后离她远点。】
“睡吧。”姜容琅道。
日上三竿。
金衙役缓缓睁开眼睛，耀眼的太阳高悬天空，异常刺目。
“起来，快起来。”金衙役高声道。他骂骂咧咧喊醒其他官差，又拿起鞭子，在流放的人群中边抽边骂：“还真当自己是从前的贵人呢？起来，懒死了！”
大队伍整好，众衙役发现他们的头儿—王衙役，不见了。
此时，苏青芸也让人驱车赶到流放队伍后面。
她撩起帘子，一一扫视女眷的面庞和身影。她的家仆小四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向她报信，苏青芸有点慌，她的心高高悬着。
姜容琅似乎察觉到苏青芸的目光，扭头，勾起唇角，狡黠一笑。
苏青芸攥住裙摆，猛地放下帘子，拍拍胸口。
她刚刚好像看到姜容琅了，她还活着！她还在笑，她在挑衅自己！
苏青芸贴着车窗，透过缝隙，再次清晰地看到姜容琅绝丽的面容。
失败了！这群蠢货，竟连一个女子都奈何不了，干什么吃的！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怒火涌上苏青芸的心头。
“找到了吗？”
“没有。”
“你呢？”
“也没有。”
李衙役一一问过在四周寻找王衙役的官差，大家都说没找到。
时间不等人，没法子。李衙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带着众人向前赶路。
裴隐因为夜里用力过猛，又成了病怏怏的模样。
兰卿月的脚还没好，走路一瘸一拐。
二人可谓齐头并进，并驾齐驱。
裴隐一加快步伐，兰卿月就跟上。裴隐一慢下来，兰卿月也慢下来。
“兰镜之，你走路走得真难看。”裴隐道，“不像我，我有这个。”裴隐说着，故意在兰卿月面前晃晃他的“拐杖”。
“真丑。”兰卿月淡淡道，说着，欲伸手拂开身前的树干。
裴隐连忙缩手，不让兰卿月碰。
“兰镜之，你可一定要走下去啊。”裴隐恹恹道。
留下这句话后，裴隐心情愉悦，步伐加快，朝着姜容琅追去。
……
“停！”
“李兄，我看见王头儿的尸体了！”